那到底電影為何會將印和闐塑造成這樣呢?這可能是受到希羅多德的《歷史》影響;
他們(埃及人)注重清潔過於打扮得漂亮。祭司每三天剃一次全身的毛髮,為了不讓蝨子和其他髒東西在他們侍奉神時出現在身上。
這是祭司,那其他人呢?
針對古埃及人頭髮造型的文字紀錄實在不多,好佳在埃及的乾熱的氣候不僅有利於貴族和有錢人以人工製作的木乃伊保存,一般民眾的大體(衛福部表示會嚇到小朋友,所以不可以說屍──啊,我還是說了!)埋入沙地也會被自然乾燥,包含皮膚、頭髮、指甲等軟組織也都能保存下來。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埃及人在西元三千多年前就已開始以利刃斷髮,所以他們絕對沒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的問題。
從考古或藝術、文學紀錄看都很清楚,埃及人的頭髮並不一定都是自己的,假髮(wig,一整頂的那種)和接髮(hair extension,可以接長本身的頭髮)是日常生活和喪葬都會穿戴的物件,可以做出各種華麗造型,還可以增加自己看起來的份量(就跟英國體系法官、律師戴假髮的功能差不多),另外還有衛生清潔的實用性。由此可見希羅多德的說法只對了一半:埃及人注重清潔,但其實也愛漂亮。
在埃及極端的氣候下,要兼具美觀和衛生,假髮是最好的選項!因為蝨子和其他寄生蟲不只會在祭司身上搗亂,上自天皇老子,下至平民動物都是牠們得寄宿對象。尤其頭蝨有能力傳播像是斑疹傷寒(typhus)和回歸熱(relapsing fever)等疾病,雖然在研究疾病傳染時非常有用,但對任誰也不想被咬甚至得病吧!所以埃及人通常剃光或剪短頭髮(雖然跟大家想像相反,乾淨短髮其實更適合蝨子牠們生存,因為這樣容易取得頭皮上的血液供應,不過至少涼快也易於清理。
蝨子因此還有助於考古學家分辨出土的頭髮是假髮還是真髮,因為假髮可以隨時移除,完全不適合蝨子存活其中)。面對豔陽,帶上假髮還可以阻隔陽光防止曬傷,雖然簡單的亞麻布頭巾也不錯,因為體溫可以透過網狀的纖維排出,而又同時可以保護頭部。
說是「假髮」,但倒也不全然是假,因為古埃及的假髮或接髮雖然也可能運用亞麻或皮條,通常還是以人髮製做,來源可能是自己的,也可能是買來的。頭髮本身作為有價值的商品,與黃金、香料同列在拉罕(Kahun,或稱El-Lahun)城的帳目單上。取得足夠的髮量之後第一要務就是除去跳蚤和它的卵,方法倒沒有太特別,就是使用密齒梳,出土的梳子上有時還可以找到蟲卵的痕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埃及假髮工匠也有一組令人驚豔的理髮工具,可以將準備好的頭髮製做成辮子和捲髮。但還沒結束,最後還要把每一件分別裹上加熱的蜂蠟和樹脂混合的固定劑,因為蜂蠟的溶點大約是60°C上下,等到冷卻變堅固就可以使頭髮即使在埃及的大熱天裡仍穩如泰山。
完成的各式髮束就可以用來製造一頂頂的假髮,或直接當做接髮使用。儘管一直有人懷疑他們的假髮會重到導致頭顱頂葉變薄(是覺得他們愛美到不要命就對了@@),但其實古埃及工匠的假髮製作技術水準完全足以和現代媲美,假髮輕巧而易穿戴。
假髮和接髮的使用在王朝時期初期便已存在,在鷹隼城(Hierakonpolis,王朝前重要城市)手工藝者墓地發現早在西元前3400年就有使用接髮。而最在阿拜多斯的烏姆卡伯(Umm el-Qa’ab)墓地有相當大量的假髮被發現,儘管破碎,仍呈現初高度複雜的製造技術,包含一些編織網底的髮緯線(hair weft)上附有各種不同的波浪捲髮、柱型捲髮(ringlet)以及髮辮。
在古王國相對較少「頭髮發現」,但在 Deir el-Bahari的第十一王朝墓地找到不少Mentuhotep二世(c. 2061-2010 BCE)時期的有趣樣本。這位法老的幾位妻子被發現時仍保存良好,包含他年約二十的王后Ashayet,她個人剪短的頭髮被辮成髮辮,尾端都以一滴樹脂固定劑定型,除此之外她頭髮本來的深褐色也被用天然蔬菜染劑(例如指甲花)加強。不過,最有趣的例子應該是在這位法老的士兵集體墓中找到,其中一人替自己的頭髮又接了短捲髮。由於他的喪葬看起來是在戰後倉促執行,所以不太可能是死後的加工,也就是說這是他原本的打扮,支持了頭髮在頭盔引進之前是士兵頭部唯一防護的理論。
最古老的完整假髮則在中王國一位女祭司Amunet墓中找到。在利什特(el-Lisht)墓地左近的一些第十二王朝墓中的木儲藏箱裡也都有找到假髮,儘管保存情況惡劣,但都是以人類毛髮裹上樹脂固定劑製成。
到了新王國就更精采了。來自底比斯,現存於大英博物館的男性複式風格假髮便是很好的例子,完全以人髮製造,分成兩個不同的層次:上層的淺褐色捲髮覆蓋在底層數百原本長達38公分的深褐色髮辮上。這種複式風格假髮深受當時男性官員和貴族喜愛。
葬在王家之谷,被成為「努比亞持扇人」(努比亞是族裔,持扇人一種是職稱)的Maherpra的假髮相對於前述的高度人工風格,他在理過的頭上戴著一頂用自己的黑人髮製成的捲捲短假髮,完全走自然風。
雖然很多人會以刻板印象把複雜的假髮標示為「女性貴族的假髮」,事實卻是相反,較不花俏而自然的才是。新王國女性偏愛的長髮風格保存最好的例子在位於Deir el-Medina的Meryt墓的找到,由稍長於50公分的深褐色捲曲髮束以複雜的結固定在構成中分髮型的細辮周圍製成。
完整的假髮之外,獨立的髮辮不只拿來接長,還可以增加厚度,Meryet-Amun王后的褐色波浪髮在頂部和鬢角部分被加了上粗下窄的辮子,製造出當時流行的「大頭」(top-heavy)效果。許多深褐色人髮製成的上粗下窄髮辮接在古埃及著名女法老哈謝普蘇的大臣Senenmut的母親Hatnefer灰色短捲髮上,並在頭部兩側分為兩大束,尾端整理成兩個圓,製造出藝術呈現裡可見的蓬鬆髮型,即所謂的「哈托爾捲」(“Hathor” curled)。假髮辮有時也可以穿戴來表示宗教連結,女神哈托爾的崇拜者有時候就在腦後接上三股髮辮。
但古埃及人的做法更好,絕對不會沙塵暴一吹或旁人一把抓就現出原形。被辨識為Tetisheri王后的木乃伊就被發現有可觀的褐色髮辮辮入她自己稀疏的白髮裡,同樣的技巧也被王后Ahmose-Nofretari和Hontimihou的髮型師們應用。
假髮在新王國之後的第三中間期仍維持很高的地位,在1881年發掘的Deir el-Bahri祭司木乃伊藏匿地中一個有大祭司Menkheperre標記的箱子裡找到一頂假髮。儘管它有巨大的捲髮和髮辮兩部分結構,本來卻被認為是祭司的妻子Istemkheb的。不過後來經過辨識,屬於她的假髮小許多,是簡單的捲髮以及當時典型的女性風格短髮。
從同一個藏匿地還找到另外七個以人髮製成的捲髮與辮子雙層結構的男性複式風格假髮,但一些小束的棗樹纖維被用來做為內襯,好以最經濟的髮量製造出壯觀的豐厚感。
同時期許多婦女假髮也有同樣的趨勢,假髮中非人髮的材料運用增加。Nodjmet王后的深褐色辮子假髮被描述為「繫於線」(tied to strings);亞麻也被應用為阿蒙─拉歌伶(Chantress of Amun-Ra)Nany的假髮基底,而一頂完全以黑線(black string)造型為細螺絲捲的假髮則在Hentawy王后頭上找到。
雖然在晚期退流行,假髮的時尚風潮在羅馬時期復甦。最精緻的樣本雖是完全以棗樹纖維或草製成,頭髮仍然使用於其他假髮或小型髮件的製作。在Gurob居住地就找到一部分的辮髮固定成堅挺的新月形,並以62根青銅針支撐,被稱為「orbis」(圓弧),被稱為「可能是圖拉真(Trajan)時期著名髮妝的唯一存留樣本。」
看完這麼多,可別再認為古埃及人人都是像電影中的印和闐一樣的大光頭了。雖然為了衛生因素會剃頭戴假髮,但也有人選擇接髮,若要接還是至少要有頭髮才能接的。
另外,即使許多木乃伊頭頂光溜溜,但這也不表示他生前就頭上沒有半根毛,因為經歷數千年的時光頭髮總是會掉落(我們平常天天都在掉了說,只是我們還會長出來,木乃伊不會),所以考古挖掘中於墓室撿到頭髮也是還要先檢驗一番才知是真髮還是假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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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路作者:練習人的中譯版:
古埃及人的頭髮與假髮(上)、古埃及人的頭髮與假髮(下)